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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笔记】福(主题:时代+视角+语言+面子)

时间:2023-06-28 来源:m.86027.cn

【阅读笔记】福(主题:时代+视角+语言+面子)

“他的嘴张开了,从里面缓缓流出一道细流,没有一丝气息,就那样不受任何阻碍地流了出来。这细流流过他的全身,流向了我,流过了船舱,流过整艘船的残骸,冲刷着悬崖和小岛的两岸,朝着南方和北方,流向世界的尽头。那道涓涓细流是柔软的,又是冷冰冰的、黝黑的,似乎永远流不尽,它拍打着我的眼帘,拍打着我的面庞。”——《福》库切

1、品评:女主苏珊·巴顿寻找被绑架女儿过程中,遇到船难,漂落到荒岛,被一个全身赤裸的欧洲男子鲁宾逊·克鲁索和黑人哑巴星期五所救。苏珊返回英国后决定写出并出版她的这段经历。由于她自己没有很强的写作能力,就找到了作家福,但福篡改了苏珊讲述的内容,把苏珊的所见所闻改编成可读性很强的荒野求生类小说(从这里可以知道小说都真实性如何,同时也讽刺了传记文学的存在价值),苏珊本人却想将福刻意抹去的女性经历重现于世人面前。苏珊为自主而抗争,为争夺作为女性的话语权利而抗争,她努力把自己从男人为女人设置的规范中解放出来,她决定走自认为适合的道路,不落到男人的牢笼里。然而,苏珊又是一个十分复杂且自相矛盾的女性。尽管她不断地抗争,但迫于许多现实的压力,又不得不进行妥协。苏珊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甚至用起了鲁宾逊·克鲁索的名字,声称是他的妻子,目的就是为了拥有鲁宾逊的物质财产的权力(在回英国的船上,鲁宾逊已经死了)。后来,苏珊和福还为了谁拥有故事的所有权而斗争。

2、感受:库切对人性的高度关注和深刻洞察,使他迥异于许多当世著名小说家,在简单而快速的工业时代,人性也被打磨得更加轻快便携,以便不拖累生活前进的步伐,小说家们也将小说视为一门技艺,更多地追求在叙事技巧上的突破,对人性的探讨已不再具有如古典文学中那般显赫的地位。然而,库切却还像个科学怪人般把眼镜对准已积满尘埃的显微镜,将人性放在不同的试管里淬炼,观察它的形态变化,这种堂吉珂德式的执着和守护令人敬佩。

*1)题材方面:库切所有作品要探讨的命题就那么几个,平等和奴役、自由和囚禁、真实和假象等对立概念一直是库切关注的话题,他不断挑战创作难度,每部小说都大相径庭,从不同视角揭示问题本源,并不断给出突破性更深层次的问题。

*2)构思方面:(1)苏珊继承了笛福笔下“罗克塞娜”的冒险性格,同时库切为她增加了挑战男权社会的意识。苏珊因海难而流落到鲁宾逊生存的小岛,以及其后她与鲁宾逊、星期五、以及作者笛福之间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这其中,笛福与“我”、鲁宾逊、星期五等人是作者和他笔下人物之间的关系;“我”、鲁宾逊、笛福与星期五是主仆关系,同时也是不同种族之间的关系;“我”与鲁宾逊、笛福、星期五之间是不同性别之间的关系;“我”与鲁宾逊有莫须有的“夫妻”关系,“我”与笛福也发生了性关系,而“我”与星期五,则有一些母子关系的影子。当然,这张关系网再纠结下去会更加复杂,而其中处处充斥着库切最关注的奴役与被奴役、控制与被控制,这张网基本上已经把后现代主义、后殖民主义、女性主义,新历史主义等思潮一网打尽。(2)鲁宾逊象征统治帝国的男性代表,但男性的实际能力已被颠覆,甚至显得女性化,他安于现状、顽固不化,不想被解救,也不想被文字所记录。(3)星期五象征被帝国驯化的奴隶,他的出现使文本呈现二元对立模式,白人与黑人、文明与奴役、文化与野蛮。库切小说特点之一就是呈现二元对立,但又是既敌又友的关系。苏珊的出现起到弱化对立,调和矛盾的作用。库切被认为是反种族隔离的作家,因为他向来同情弱者。星期五的无言和无知是一个黑人形象对白人世界进行反抗,星期五的无舌是白人叙事下的一道阴影,他的沉默是无以言传的文字的敌人。库切显然在构建一种沉默书写模式,去唤醒集体对黑人被贩卖和奴役的这段历史的回忆。他也在告诉所有人,我们或许不能发声,但事实永远都存在着,我们以我们的方式在反抗。

*3)技巧方面:(1)库切在情节设计里扮演了三个作者:“我”、笛福、库切,他们在不停地争执,不停地控制与反控制,将小说逼向绝境。小说的绝境便是小说无法收场,于是小说情节在某处戛然而止,续起的最后一章中,库切用一种与此前完全相异的诗意笔触,结合抒情与迷幻,用象征的手法将这场“叙事的冒险”做了个了结。库切所要表达的已经表达完了,他并不需要取悦读者而提供一个完美结局,因为那除了循环思考之外,对表达并无增益,也与事实不符。更为重要的原因是库切从来就是个“问题”大师,他只负责发现和展示问题,并不负责解决问题,这跟他所喜爱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截然不同。这种面对绝境时的冷漠,以及无力之中的弃绝,所谓的“在不可能性中思索不可能性”,本身已经构成一种后现代力量。只是最后一章如梦般的描写中为它打上的那层暧昧的人道主义柔光,却又弱化了它的力道。(2)结构方面,《福》分成了四段式结构,打乱叙事时间、打破叙事角度,第一人称和第二人称交替进行,到了最后结尾,甚至第一人称保留但叙事者换了——一个从未出现过的人,出现在小说结尾,用不大的篇幅来审视和总结全篇。这种形式上的探索,好像是对一件事进行终审般的立体式描述。仿若电影辗转角度来拍摄事件发生的变化,给了读者以全方位的感受。(3)互文性是当代小说家热衷的技法之一,呈现不同作品或文本间的关联回忆,“福”指的是《鲁宾逊漂流记》的作者笛福。(4)采用第一人称叙事,但与笛福的男性视角不同,库切选择用一个女性叙述者讲述鲁宾逊、星期五和苏珊的故事。但在故事结尾,又将故事叙述者拉出故事框架之外,以一个不知名的“我”,进入苏珊、星期五和福的世界里,打破一切叙述主体的幻象。

*4)背景方面:(1)鲁宾逊的故事原型来源一个苏格兰水手,他消极地在荒岛上独自生存了四年零四个月;笛福笔下的鲁宾逊是一个18世纪英国的冒险家和实干家,他在孤岛上靠坚挺的毅力拼搏了28年;库切笔下的鲁宾逊是一个少言寡语基本丧失了人类机能的一个偷生者——他不愿冒险,甚至不愿意离开孤岛,渐渐开始适应并幻想这座孤岛上的生活。三个形象基于同一事件,但在不同时代、出于不同目的,被描绘成三种截然不同的面相。(2)西方传统的历史观认为:历史是理性的产物,整个历史的发展是以一种不断进化的模式进行,即由进步取代落后,文明战胜野蛮。但是,现代语言学认为:语言是不确定的,语言的能指和所指之间的关系是任意的,其意义取决于上下文之间的语境。因此,语言不再像传统所说的像一扇透明的窗户,能客观真实地再现现实;自然,以这种语言为媒介的历史表述也是不客观的、不公正的。这恰好表明了殖民者对殖民地人民的奴役是通过霸权话语实现的,从而揭露了作为官方权威的殖民版本的虚构性。库切在《福》中利用了语言的这一功能重新谋划了历史,以反抗历史的权威机制。在后殖民语境下,伴随传统的颠覆,对中心的解构以及对逻各斯等启蒙观点的质疑,任何事物不再被赋予唯一的一种意义,相反,它们具有各种各样的阐释的可能。

*5)形式方面:(1)库切将苏珊还原到了笛福《鲁滨逊漂流记》故事里,并给这样的一个被边缘化的、被忽视的女性角色以话语权,她有资格重新叙述那个被笛福篡改的荒岛求生的故事,她也有资格去当面对质笛福为什么要篡改故事。(2)利用嵌套、不知谁语的嵌套叙事逆转了现实与虚构,以马赛克式的引用和互文从根底上质疑了传记文类的存在价值。(3)苏珊和星期五之间的不能沟通,反映出自我与他者的不能交流,交流的不可能性很快会成为交流的不受欢迎。在库切的《福》中,自我与他者之间的关系是可疑的,苏珊对星期五的态度是矛盾的,苏珊既对星期五的理解能力感到失望,对他对现代文明的无知感到遗憾;但同时,苏珊又发现,星期五的肢体语言、舞蹈、音乐十分玄妙,她想努力探寻星期五为白人世界所不知的秘密。在苏珊排斥星期五的时候,又觉得喜欢星期五,甚至想引诱他,苏珊就是这样在排斥和欣赏之间跳跃。在《福》中,在自我和他者之间的界限有时又是模糊的、不明确的。(4)库切结尾采用魔幻的超现实手法,他安排了一个死亡的画面:在福的家中找到了福和苏珊的尸体以及笛福的著作。这个结尾解构了著作的所有权和真相,而且将启蒙思想也瓦解了。库切也许在暗示南非的整个文明都停滞不前了,南非的白人领导者一直都不停地强调自己的思想体系和价值观念,一直捍卫这种思想观念并把它强加于黑人身上。“在这种启蒙、教化的思想体系下,南非的黑人和白人都十分尴尬,教化的结果,就像星期五本能的声音从他嘴里被根除了一样,连同他的舌头,什么都给破坏掉了。”其实自我在影响、同化他者的过程中,也受到他者的影响;在现实中,在那样的社会环境中,黑人和白人应该是相依为命的。(5)《福》的结局仍然是库切所有作品中最难解释的谜题之一:我们似乎离开了读者所熟悉的记录翔实的小说——星期五没有舌头,没有故事,没有声音——进入了一个按照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规则讲述的故事里。在这个故事里,星期五神秘地具有了一种表现能力——这是一种文学流派,在这种流派中,“身体本身就是符号”。星期五的口中流淌着无言的溪流,是他的自我批判与自我解放。《福》消失在它叙述的“洞”中,消失在星期五无舌的口中。

3、启示:在后殖民理论中,“自我”和“他者”互为对应,即西方人通常被看作主体性的“自我”,与之相对应的殖民地的人民则被看作为“他者”。黑格尔在《精神现象学》里认为,自我是主人,他者是奴隶,人对自身的意识来自他者的承认,它“唯有通过它的对方才是它自己”。在《福》里,一直沉默的星期五才是理解“他者沉默书写”的核心人物。克鲁索在小岛上建立起自己的殖民地,他割掉了黑奴星期五的舌头,并最终驯服了他,星期五成了一个殖民者都喜欢的不会反叛的被任由奴役的沉默者;而苏珊却试图揭露黑人星期五被奴役的真相,她教星期五说话,教他写字,教他写出或者说出自己的故事。克鲁索象征着自我对他者的奴役霸权,福先生则象征着自我对他者的书写霸权。而苏珊的“教”与星期五的“抗拒”将矛盾激化,于是星期五的沉默显得更加突出,于是库切成功地将读者的视线转移到星期五沉默的真相上来。星期五的沉默也代表着非洲所有被奴役的黑人的沉默,克鲁索将星期五割舌并驯化则代表了西方的殖民主义,福先生篡改故事代表的是西方的霸权主义。星期五最出格的举动是穿上福的袍子后尽情跳舞和唱歌。库切在这里试图思考他者的失语问题:他者是残缺的,他者也是沉默的,虽然不能说话,但是他者可以选择以其他非言语的方式来表达自己。诉说苦难是反抗殖民主义和霸权主义的方式,但他者的沉默也是一种反抗。库切对他者显然是充满了理解、同情与关怀的,他没有赋予他者具体的声音,却以他者沉默的方式解构了西方殖民主义语言的强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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