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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鬼魂打交道的有一种叫杂门,这种人走的是野路子,算命占卜风水灵符跳大神什么都能学一点,什么都学不精。

时间:2023-06-27 来源:m.86027.cn

和鬼魂打交道的有一种叫杂门,这种人走的是野路子,算命占卜风水灵符跳大神什么都能学一点,什么都学不精。

我第一次觉得我爷有事儿瞒着我,是因为我打开了他藏在房梁上的东西。
那天,我想找几个压梁用的大钱儿,找卖糖人儿的换糖吃,就搬了把凳子摞在桌子上,三下五除二地爬到了棚顶上。
等我上了房梁一看,我家大梁上横着一个以前那种带着拉锁的帆布口袋,袋子上面用绳子打了一个十字花,正好把帆布口袋给横在大梁顶上。
我这下来精神了,贴着房梁一点点蹭了过去,伸手就想解绳子。可是那绳子也不知道是怎么绑的,我的手都磨破皮了,也不见它松开一点。
后来,我干脆把拉锁给拉开了巴掌大一块,顺着拉锁开口的地方伸手往里掏,头一下我就摸到一厚摞子白布。我伸手往外拽了两下,才把白布给拽出来一截。
那白布给我的感觉就是特别厚,好像冬天做衣服的布都没那么厚。再说,农村用白布的地方也少,除了做被衬子,就是做孝服。我家没事儿往房梁放白布干嘛?
我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儿,可又不甘心就这么下去,干脆往前挪了两下,使劲儿顺着白布往底下一掏。这下,我觉得自己的手像是摸到了刀刃子上,被铁片子蹭的一下从我手上划了过去。我疼得一缩手,差点从房梁上掉下来。
我抱住房梁之后,才觉得后悔了。这倒不是因为我划破了手,而是我爷一向不喜欢我翻他的东西。他把包裹藏在房梁上面,我要是偷偷看完再放回去,估计没什么大事儿,现在包裹里面的白布都血染了,这要是让他看见……
我正合计着怎么把包裹弄下来洗洗,就听我爷在屋里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给我滚下来!”
我一听我爷回来了,赶紧忍着痛从上面爬了下来。
我爷一开始还没生气,可看见我手上有血,脸色立刻就变了:“你这手是咋弄的?”
“让帆布包里的东西划着了。”我从小就不会撒谎。
“你……你……”我爷气得嘴唇直哆嗦,“你”了好几声之后,抓起烟袋锅子对着我脑袋上就抽:“我打死你!你怎么不反天呢?”
这些年,我一直跟我爷相依为命,他以前再怎么生气都没舍得骂我。我从来就没见他生过这么大的气,吓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放在以前,我爷看我一哭,肯定心疼,可这回他连我的手都没看一下,拎着我的衣领,把我按在了地上:“对着房梁磕头,快点!”
我让我爷吓着了,什么都不敢多问,对着房梁磕了好几个头,才听见我爷说了一声:“起来吧!”
我站起来之后,我爷的脸色才好了一点,可是直到晚上,我爷都没跟我说过话。
我虽然被他吓得什么都不敢多问,但是有些事儿,却越想越觉得不对。
老辈人都说:梁下住活人,梁上住鬼神。人不能总在梁下面,时间长了肯定身子骨不好,那是大梁压了人的运气,最后说不定就会自己挂到大梁上面。
可是,我爷不管干什么,好像都在那根梁下面。尤其是睡觉的时候,放着好好的炕不睡,非得弄张折叠床,顺着躺在大梁底下睡觉。
顺着门口睡,更不好。
老话说:人不顺门躺。只有人死了之后,才会脚对门、人头朝屋里的躺在地当间儿,方便鬼魂往外走。
可我爷偏偏就这么睡。有时候我还能影影忽忽地听见他对着大梁说话,至于说什么,却一句都听不明白。就好像说的不是老家话一样,叽里咕噜的,什么都听不清。
有一天晚上,我想凑过去听听他说什么,没曾想,我爷扑棱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两只眼睛瞪着我的时候,眼珠子亮得吓人。我从来就没见谁的眼睛能在大半夜还亮得跟夜猫子一样,当时就被吓了一跳。
更吓人的是,我爷左半边脸还像平时一样显得慈眉善目,右半边脸却是满脸的杀气。就像是有人把他的脸从中间破成了两半,一边儿善,一边儿恶。
我爷头一眼明显看的不是我,而是我背后。我仅仅跟他对视了一下,就打了个激灵。我后面就是窗户,我爷看的是窗户外头?
“爷!”我刚喊了一声,我爷眼睛里的精光就没了。他伸手在自己脸上搓了两下,等他把手放下来的时候,面相已经恢复了正常。
我当时奓着胆子问了一句:“爷,你脸怎么了?”
他只说了一句“谁刚睡醒,脸上都有点不对劲儿”就不说话了。
我越想越好奇,越觉得我爷有事儿瞒着我。之后的几天,我就特别留意我爷,一直盯了他好几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我觉得没意思,找他秘密的心思也就淡了。
那件事过去大半来月之后,我在外面玩够了回家找吃的,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我爷在屋里跟人吵架,他们吵什么我没听着,只听见我爷在拍桌子:“你脑子里有蛆啊!这东西是随便碰的吗?弄不好,我都得折进去!”
那人的动静好像是常来我们村的老货郎:“这活儿,别人已经干了一半儿了,我估摸着,你小心谨慎点,问题应该不大……”
“不大的狗屁!”我爷的火气一点没小:“你当我是孤家寡人?弄这东西没个三五天能行吗?万一让大狗子看见……”
那人不等我爷说完就打断道:“你就不会小心点?你都瞒他这么久了,还能一次就露底儿?再说,这回人家给了这个数……这趟生意做成,你起码三五年之内不用忙活了。大狗子可是要上初中了,你就不给他攒点钱?”
我爷这下不说话了,过了好半天才说道:“我再想想,你先去老屋等我……”
“行!”
我一听两个人说着话就往出走,赶紧找个地方藏了起来。我爷本来是想送完了人就回屋,老货郎却拉着他的手说了几句什么,我爷低头寻思了一下,就跟他往远处走了。
我看他俩走远了,猫着腰儿溜进了屋里。
我一直想知道爷爷究竟有什么秘密,这不就是机会吗?
我在屋里转了一圈,看见里屋的炕桌上摆着一块一尺长短、用白布蒙着的木板,板子下面鼓鼓囊囊的好像是盖着什么东西。
我伸手就把白布给揭了,没想到那下面放着一个直挺挺的泥人。那泥人身上穿着一套白布做的衣服,身上用红线横着打了一个“王”字,脸上却是白花花的一片,连个五官都没有。
我看见泥人之后,不由得大失所望:不就是一个泥人吗?还以为我爷弄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我泄气之下往炕上一躺,手却碰到了我爷扔在炕桌上的砚台和毛笔。
“哎!”我玩心一起,抓起笔来,给泥人画了一副五官,正乐呵呵地端详自己的“大作”,却觉着那泥人的脸越看越像我。
就在我心里发毛的时候,泥人眼睛上的那块墨汁一下扩了出去,没一会儿的工夫就把眼眶子占满了,一双眼睛变成了乌黑乌黑的两个黑点,直勾勾地往我脸上看了过来。
我在大白天里,身上一阵发冷,就觉着屋里像是多了一个人,站在我背后,越过我的脑袋盯着泥人看。泥人还偏偏就对着我背后挤眉弄眼。
我下意识地转了个头,想看看身后是不是有人。可我看哪儿都是空荡荡的,看哪儿都觉得藏着人影。我在屋里站了两三秒钟,再也承受不住那种感觉,吓得拔腿就往外跑。结果,刚到门口就跟我爷撞了一个满怀。
我爷虎着脸道:“你跑什么,有鬼追你啊?”
“那泥人,它看我呢……”我吓得话都说不利索。我爷三步并两步走进里屋,对着泥人一看,立刻炸锅了:“你个败家玩意儿!谁让你瞎动我东西……”
我爷本来想要打我,手抬一半才狠狠一跺脚,伸手用白布把泥人包了,一只手拽着我就往出走,一直把我拉到我家菜窖口那儿:“下去!”
以前,我爷从来不让我进菜窖取东西,这次偏偏让我下菜窖。放在平时,我肯定要问上两句,这回惹了祸,什么都不敢说了,乖乖顺着梯子下了菜窖。
等我进了菜窖就傻眼了。菜窖就是东北农村为了储存冬菜,挖出来的地窖,一般能有个七八平见方的,就算是不小了。
我没想到,自己家菜窖竟然有一座房子大小,或者说,就是一座盖在地底下的房子。中间正厅的位置摆着一张供桌,桌子上的灵位写着“先祖卫通神之位”。
那是我家祖宗?
我怎么从来没听我爷说过自己家老祖宗叫卫通神?他不是说,我家祖辈是种地的,老祖宗叫卫铁牛吗?
再往正厅左边看,那里有间厢房,里面摆着一副桌椅,桌子上的茶壶还冒着热气,客座的位置上坐着的那老头,不就是没事儿总往村里走的老货郎子吗?
他好像跟我爷挺投缘,每次卖完货,都到我家跟我爷喝两盅。他怎么跑我家菜窖来了?
我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我爷就把我拽到了正厅右边那屋门口。那屋子用一块红布挡着,我看不清后面有什么。
直到我爷伸手一撩布帘子,我才看见,屋里地下埋着九口大缸,其中八只缸盖上都贴着封条,只有一口缸盖是半掩着的。
我爷抬脚把岗盖子扒拉到了一边儿:“下去!”

“啥?”我仅仅迟疑了一下,就被我爷揪着给按进了缸里:“老实在底下呆着,饿了、渴了也给我忍着,我不叫你,就别出来。听着没?”
“听着了!”我刚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一声,我爷就啪的一下扣死了缸盖。
我刚想喊我爷,就听老货郎子说道:“我说老卫,你这是干啥?别吓着孩子。”
我爷话里也带起了火气:“你自己看看他都干了啥!我不把他埋起来能行吗?”
老货郎子寻思了半天:“反正事情都这样了,要不让他入行吧?你自己教他?”
“不行!”我爷停了一会儿才说道:“老卫家这行,从我这辈开始就该绝了。我不听我爹的话,硬是入了行。结果呢?把老婆子搭进去了。”
“我家小子也是非要入行不可,结果,把他和他媳妇儿都搭进去了,给我留下这么个嗷嗷叫的小崽子。”我爷说这话时,已经带起了悲声:“要是没有这个小崽子,我早就不想活了……我能带他入行吗?”
老货郎砸吧着嘴道:“你真舍得让这一身本事都跟着你进棺材?”
“舍不得又怎么样?我更舍不得让小崽子往我老路上走。”我爷往缸盖上拍了三下:“大狗子,你好好待着,不管谁喊你,你都别吱声。困了你就睡会儿,时候一到,我就放你出来。”
我听见我爷叹息了一声之后往外走了,我才松了口气。
如果换成平时,我肯定会想我们老卫家究竟有什么秘密,可是现在我被我爷扔在一口大缸里,冻得全身直打哆嗦,除了想着赶紧出去,还能想什么?
我在缸里待了一会儿就待不住了,试着推了一下缸盖,把脑袋伸出一点往外看了看,见我爷没在,一使劲儿,掀开缸盖从里面爬了出来,窜到客厅那屋使劲儿灌了两口茶水,身上才算暖和了一些,可也饿得不行。
整个地窖里只有祖宗牌位下面有吃的,我整整饿了大半天,也顾不上什么“大逆不道”了,跑过去抓起一个馒头就往嘴里塞。我才刚吃了两口,就觉得嘴里冒出一股血腥味。
等我拿着馒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那馒头上面那层白得像雪,下面却像是在血水里泡过一样,红得刺眼。我吓得手一哆嗦,把馒头给扔了出去。
那块浸过血的馒头啪嗒一声砸在了牌位上,卫家老祖的牌位顿时和馒头一块儿滚了下来。我手忙脚乱地想要去接,可我那下冲得太快,不但没接着牌位,还连带着把供桌上的东西给打翻了一片,烛台、香炉摔得满地都是。
我这下傻眼了,这要是让我爷爷看见……
我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听见地窖口那儿传来一阵脚步声——我爷回来了。
我吓得赶紧往回跑,逮着一口大缸,打开缸盖就跳了进去。
没过一会儿,我就听见有人伸手敲缸盖:“大狗子,出来,我来接你了。”
“谁?”我顿时吓得打了一个激灵。上面那人说话的动静跟我爸一模一样,可是我爸几年前就死了,出殡那天我还按着我爷的吩咐打过引魂幡。
“大狗子,你怎么还不出来?”上面喊我的真是我爸,他的声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好几回做梦的时候,都听见他在梦里喊我。梦里他的声音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我爸在梦里喊我时,都是带着温柔,想要过来却还远远地躲着我。可现在他却想让我出去,想把我带走。
“大狗子……”
我爸的声音像是能勾人的魂儿,我明明被他吓得半死,一听见他喊我,还是忍不住抬起头看了过去。
农村的水缸都是木条箍出来的缸盖,日子长了,中间总能露出个缝来。
我头一眼看见的就是木缝间伸进来的指甲。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在没光的情况下看东西看得那么清,他那双手就像是刚抠开棺材,手指盖里全是黑泥和木头渣子。
我眼看着一寸多长的指甲分向两边从木缝间伸进了水缸里,拼命地往两边掰扯着木条。缸盖上的木条子被他掰得嘎吱直响。
我吓得想往后躲时,却从木缝里看见了一颗瞪得通红的眼珠子——我爸当时吊死在了一颗歪脖子树上。我听人说,吊死鬼的眼睛就是红的。
“别过来!”我拼了命地往后缩。可是水缸就那么大,我再躲,还能躲到哪儿去?
“啪”——我爸伸进木缝里的手指盖一下断成了两截,带着黑血从缸盖上落了下来。
我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一截手指盖砸在了我的脑袋上。我顾不上去看手指盖弹到哪儿去了,只知道拼了命地往脑袋上划拉……
就在我差点把头发揪下来时,我爸忽然在上面冷笑道:“你还是出来吧!不出来,你死得更惨。你当这水缸是什么好东西?我告诉你,那是炼人的缸。不信,你自己摸摸,缸底下有没有一层油……”
“闭嘴!”我哪敢去摸什么缸底儿。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儿,我捂着脑袋使劲儿喊了一声:“你放屁,这缸是空的!”
那人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你确定这缸是空的?”
我脑袋上的冷汗顿时淌了下来。刚才下来得太急了,我忘了自己钻的是哪口缸了。我记得我爷在屋里埋了九口缸,万一我钻错了……
我在缸里吓得要死要活,上面的人偏偏不肯放过我:“你真当你爷爷是什么好东西?你自己回头看看,你身后的水缸壁上还贴着一张人皮呢!”
“啥?”我吓得飞快地转过身,果然看见水缸上有一张人皮。那张人皮应该是个四五岁的小孩,白嫩的皮肤被从头到脚完整的剥了下来,双臂伸展着贴在水缸上,两条腿平伸向了缸底。刚才我正好就坐在了他的腿上。
“啊——”我再也顾不上头顶上还有一个死人,抱着脑袋放声尖叫了起来。
那人却冷森森地笑道:“喊!你使劲儿喊哪!你喊的时间越长,外泄的阳气就越多,等会儿那张人皮吸饱了阳气,就能从水缸上下来,把你活活掐死。想活命,你就上来!”
上去?
我明白了,那人下不来,巴不得我赶紧上去。上去我就是死路一条哇!
可是不上去,我又得对着一张人皮。人皮上那双黑漆漆的眼眶就像是在盯着我看,嘴好像也在一张一合地呼吸着。他真是在吸我的阳气?
我死死地捂着嘴不让自己呼吸,憋得头昏眼花了也不敢松手,除了盼着我爷能赶紧来救我,连哭都不敢哭,生怕哭出声来,再惊动了那张盯着我的人皮。
短短一会儿的工夫,我就坚持不住了,松开手大口大口地喘气。我那一口气还没顺过来,就看见人皮的嘴巴动了两下,蜡黄色的人脸就像是被吹了气儿的口袋,一下从水缸上鼓了起来,一寸寸地靠向了我的面孔。
“啊——”我刚刚喊了一声,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像是炮仗爆炸似的巨响。我的两只耳朵被震得嗡嗡直叫,本来想要喊出来的尖叫被我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就像是有口气堵在我胸口里吐不出来。
按我们老家话讲,这叫吓背气了。就是说,人在突然受到惊吓之后,一口气憋在肺里,想吐吐不出去,想喊喊不出来,要是没人及时把这口气顺过来,那人肯定会吓出毛病。
后来我才知道,刚才那声炮仗应该是我爷爷故意放的,为的就是把我那口气憋回去。
我被一口气憋得直翻白眼,却隐隐约约听见我爷在外面喊我:“大狗子,憋住气,千万别呼吸,等着我救你……”
我爷好像还喊了什么,但是已经听不清了,那时满屋子都在乒乓乱响,就像是有人在屋里打架,把屋里的东西都给撞飞了出去,各种各样的声音在屋里乱成了一团。
我看不见自己的脸,却知道肯定把脸给憋得通红,脸蛋子热乎乎的难受,胸口里那口气想顺还顺不出来,只能直瞪眼睛。
就在这时,我眼看着面前那张人皮从水缸上鼓了起来,不几下的工夫就伸出来一颗圆滚滚的脑袋,带着三个黑漆漆的窟窿的面孔一点点地往我脸上靠了过来。
“别……”我伸手向外推他时,他贴在缸上的两只手一下挣开了水缸,像是鞭子一样往我手腕子上抽过来,啪的一下缠在了我手上。
我还没反应过来,人皮就已经扑到了我眼前,嘴对嘴地贴在了我脸上,对着我的嘴使劲儿吸了口气。我只觉得憋在心里的那口气像是被人抽出来了似的,一下子畅快了不少,人却跟着一阵头晕目眩,软绵绵地倒在了水缸里。
我昏过去之前,好像听见有人说了一句:“我还会来找你,报恩也报仇!”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看见我爷沉着脸坐在炕上抽烟,老货郎吊着一只膀子坐在远处,看上去,他的一只手好像是骨折了。
“爷!”
我刚喊了一声,我爷就劈头盖脸地问了一句:“缸里那鬼临走前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还来找我,报恩也报仇。”

我爷气得狠狠一跺脚:“你要不是我孙子,我真想活劈了你!”
我看我爷那脸色发黑,吓得直往后躲。老货郎却走了过来:“都已经这样了,你就别怨孩子了,带他入门吧!”
我爷狠狠一跺脚:“熊玩意儿,跟我走!”
我爷拉着我回了地窖,把我带到祖宗牌位前面,让我跪下,自己拿起三炷香对着牌位念叨了半天,才把黄香对到了蜡烛上。
我爷举着黄香点了好半天也不见香头上起火,赶紧跪到我边上,对着牌位连连磕头:“老祖在上,求老祖开恩,收大狗子入门吧!我老卫家可就剩下这一根独苗了……”
我爷的话没说完,老祖的牌位却啪嗒一下扣在了桌子上。我爷气得一下跳了起来:“小兔崽子,你给我说,你是不是惹老祖生气了?”
“我就是把牌位打翻了……”
我话没说完,就挨了我爷一个嘴巴:“给我磕头,使劲儿磕头,什么时候老祖气消了,什么时候起来。”
我爷平时一向惯着我,从来就没在外人面前打过我,这回却当着老货郎的面儿给了我一个嘴巴,我立刻不干了:“凭啥给他磕头?就算他是老祖,也是见死不救的祖宗!他都不认我,我给他磕个狗屁!”
“你这兔崽子……”我爷扬起手来又要打我,供桌上的烛火却像是让风吹了似的,忽的一下灭了。
我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唇哆嗦了半天,才含着眼泪骂道:“你个兔崽子呀!我就是惯你惯得太狠,这下得罪了老祖,你入不了门,将来谁能救得了你啊?”
我看我爷哭了,心里难受得不行,跟着哭出了声儿来。老货郎走到我爷身边:“老鬼,你先别急。天下仙家又不光你老卫家一个,实在不行,就把大狗子许给庙上得了。”
“那不行!”我爷急了:“我还指望着他给老卫家续香火呢,许给庙上绝对不行!大狗子,起来,收拾东西跟我走。”
老货郎先愣了:“你要去哪儿?”
我爷咬牙切齿道:“去找恶老三那个王八蛋!”
“他?”老货郎吓了一跳:“你要让大狗子拜他为师?你舍得?”
我爷的眼泪都出来了:“舍不得也得去。走!”
我收拾了包裹,跟着我爷坐上了汽车,一直走了两天才走到一座乱葬岗子附近。我抬头一看,那座山像癞蛤蟆背似的,密密麻麻的全是坟茔,看得人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我爷话都不说的,拉着我就往上走。
我走了两步之后,就停住了:“我不上去!你干啥非得让我拜师?”
我爷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大狗子,咱们边走边说。”
我爷背对着我说道:“咱们老卫家,干的是给古物扫净的活儿,说白了,就是给古物去煞气,驱走上面的鬼魂。老卫家靠着这个搏下了名气,可也断送了好些人。就像你爹,他当年吊死在树上,还不是因为扫净的时候遇上了厉鬼,被鬼骗得吊了脖子。”
“我以前一直都不告诉你这些,就是不想让你走这一行。这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的活儿,我可不想老卫家绝后。”
我爷叹息了一声道:“这回老货郎给我接回一个没脸的泥人,我就知道那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本来不想碰这活儿,谁想到你小子给泥人画了脸。那叫索命俑,是专门给人下咒用的,你不知道怎么用,触犯了鬼神,他能不找你吗?”
我抓着我爷的手道:“那天要掀水缸的,真是我爹?”
“不是!那个就是索命俑上面的鬼魂……”我爷摇着头道:“现在没法儿跟你解释太多,将来等你入了门,慢慢去学吧!”
我还是不肯死心:“爷,水缸里那人皮究竟是啥?万一他说的是假话?”
“不可能!”我爷说道:“那张人皮邪门儿得很,把它带过来的人,说是从古墓里顺出来的东西。但是,我瞅着不像……当年是我和几个老伙计废了好大劲儿,才把他镇在了水缸里。送东西过来那人也在那时候死了,谁也说不清他是什么玩意儿。”
我爷凝重道:“最关键是,我封了那东西十年,上面的鬼魂还没灰飞烟灭,我才更不敢轻易碰他。一般,成了气候的东西,都是说一不二的,他说找你报仇,肯定会来。”
我爷说着话,把我领到了一座盖在乱坟当中的平房门口。我顺着山势往下一看,这地方除了满山遍野的荒坟,就只有这么一个能住人的地方了。人住坟堆子里,谁能相信他脑子没毛病?
我爷也不管我怎么想,拉着我就进了屋:“恶老三,你欠我的人情该还了。”
我头一眼看见恶老三时,并没觉得他怎么样,看上去就跟平时那些在村头喝茶水、下五道儿的老头差不多,一点特别的地方都没有。
我爷说明来意之后,恶老三抬着眼睛看了我爷一眼:“他给我当徒弟,那就得归我管,就算我剥了他的皮,你也不许多说一句话。能做到这一条,我就收他;做不到,你怎么领来的,再怎么领回去。”
我爷咬了咬牙道:“行!以后全都听你的。”
恶老三,也就是我师父,也没含糊:“磕头拜师吧!”
我走上去给我师父磕了三个头,拜师的事儿就算成了。我爷在师父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天没亮就走了。我师父也不管我心里难不难受,带着我下山搬进了一个村子里。
我们住下的第一天,我师父就把我叫到了跟前,伸手在我额头上摸了一下:“这个村里的人欺生,我给你染一绺子白头发,村里孩子肯定会欺负你。不管谁跟你叫板,你给我打回去。打得好,有奖;打输了,我接着揍你。听明白没?”
“明白了。”我嘴上答应着,手却在找镜子。等我拿到镜子一看,自己额头前面的一绺子头发,不知道怎么弄的,变得像是老头儿似的,从尖儿一直白到了根儿上,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我师父没管这些,伸手往我头上扣了顶帽子,把我从屋里推了出去:“出去转一圈,帽子不许摘。”
大夏天,他往我脑袋上扣顶帽子,谁看了不觉得奇怪?我没走多远就让村里的孩子盯上了,好几个小孩嘀嘀咕咕的从我后面跟了上来,准备摘我帽子。
我看见他们几个过来,赶紧一捂脑袋:“你们干啥?”
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围着我转了一圈:“你脑袋咋拉?怎么带了顶帽子?不能是疤瘌头吧?”
“谁疤瘌头?别没事儿找事儿!”我火气顿时起来了。
“你骂我?”那孩子一瞪眼睛,伸手就要摘我帽子,我抬手一下把他的爪子打到了一边儿。
这时,有人趁我不注意,从后面一把把帽子给抓了下来:“他脑袋上有白头发!胜子哥,你快过来看,他脑袋上长白毛了。”
那孩子喊完,远处就跑过来一个小孩儿。我后来才知道,他小名儿叫陈胜子,他爹陈老四是村里有名的混混,为人横得很,平时在村里没人敢惹,陈胜子当然也成了小孩当中的一霸。
陈胜子看见之后笑得直弯腰:“他脑袋上长白毛?我家大黄脑袋上也有白毛!你们赶紧去我家,把大黄牵过来跟他好好比比,看他们哥俩是不是一个妈生的!”
大黄?肯定是条狗!陈胜子拿我跟狗比,我心里的火气顿时上来了。
我还没等说话,我师父就在远处喊了一声:“大狗子,回家吃饭啦!”
“大狗子!哈哈哈哈……”陈胜子捂着肚子笑道:“他叫大狗子,肯定跟大黄是哥俩。我家大黄就爱吃屎,赶紧弄泡屎过来,看大狗子吃不吃!”
“我艹你妈!”我扑过去,按住陈胜子就打。
旁边几个孩子也冲了上来,对我连打带踹,我却连手都不松,抓着陈胜子,一拳一拳往他脸上打,打得陈胜子鼻孔冒血,都不停一下。
我也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下之后,忽然觉得自己让人像是拎小鸡一样从地上拎起来,扔了出去。我正摔得眼前直冒金星,就看见陈胜子他爹陈老四举着一把锄头奔我跑了过来,二话不说,抡起锄头就要打我。
陈老四的锄头还没等落在我头上,我师父不知道从哪儿冲了出来,抬手架住了他的锄头把子:“小孩子打架,你参合个啥?”
陈老四一看我师父是个老头,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老子管他大人小孩儿,打我儿子就不行!今天老子就替他爹教训教训这野种……”
我师父的手也不知道怎么抖了一下,一把将陈老四的锄头给抢了过来,两只手抓住锄头把子使劲儿一掰,硬是把胳膊粗细的锄头把子给掰成了两截。师父一只手抡起半截木把子,对着陈老四的脑袋就一下:“老子先替你爹教育教育你!”
我师父那一下,把人高马大的陈老四直接掀翻在了地上,血顺着他脑门子淌了一脸。陈老四捂着脑袋喊了一声:“大黄,上去咬他!”

陈老四家那条狗龇着牙奔我师父就冲过来了。我从地上摸起来一块石头,举着往我师父那边跑,还没跑到地方,就看我师父回头往陈老四家狗身上瞪了一眼。那狗当时就吓瘫了,尿了一地,动都不敢动一下。
我师父从身后抽出烟袋锅子,蹲在地上往陈老四脑门上戳了几下:“小孩子打架,我不管,打不赢,那是我家小崽子没本事。要是谁家大人敢插手,别怪老子下黑手揍你。”
我师父见陈老四被他吓得不敢出声,才站起来招呼我道:“大狗子,咱回家。”
我师父带着我刚走出两步,就听陈老四咋咋呼呼地喊道:“老逼玩意儿,这事儿老子跟你没完!”
我师父咧嘴一笑:“你想完,我还不想完呢!老子等你!”
我师父说完,连看都不看陈老四一下,转头跟我说道:“打得不错,晚上回去,给你炖只鸡补补。以后,谁敢欺负你,给我往死里打,打出人命,你爷我陪着死!”
我师父说着话往前走,我看见他烟袋锅子上沾得全是血,知道他平时好干净,就想伸手帮他擦一下,谁知道,我刚一伸手,我师父就把烟袋给收了,我到底是没碰着他的烟袋。
我师父能打趴下陈老四,我不觉得稀奇,他要是没两下子,我爷不可能让我拜师。可我没想到,他能把狗吓瘫了。
我听人说过,“恶狗怕恶人”。除了身上穿着老虎皮夹袄之外,能把狗吓瘫了的人,不是杀狗杀得多了,就是以前杀过人。
我转着眼珠子问了一句:“爷,你是怎么把那狗吓住的?”现在周围全是看热闹的,我师父说了,外人面前喊他爷。
“狗?”我师父笑了一声:“别说是条狗,就是来头虎,我让它趴着,它就别不敢站着。”
我一听,来劲儿了:“爷,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咋这么厉害?”
“问那么多干啥?”我师父回家就把打鸣的公鸡给杀了。
我最喜欢吃的,不是鸡肉,是鸡血豆腐。以前我爷杀鸡,每次都做一大碗鸡血豆腐让我趁热吃。我师父却把鸡血给盛在一个大碗里,端到了院墙上。
我问他:“你这是干啥?”
他说了一句“别瞎问,赶紧吃饭,吃完饭早点睡”,说完就开始找东西。我看他从房梁上面拿下来一个黑布包,包裹扎得死死的,外面看着支楞巴翘的,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他也不让我看。
直到我躺在炕上装着睡觉了,他才从包裹里拿出来一盏油灯,把我家的电灯给关了,盘腿坐在炕上,对着油灯抽烟。
等到快半夜时候,我就听见院子门让人砸得哐哐直响——陈老四带着人,把我家大门给堵上了。
陈老四那动静就像夜猫子似的:“老货,出来给你陈爷磕头!你要是不出来,老子把你家房子点了!”
我吓得一骨碌从炕上爬了起来:“师父,咋办?”
“躺下睡觉!”我师父不慌不忙地往桌子上的空碗里倒了点酒,又把手边上的黄纸用酒沾湿了,往自己的烟袋锅子上擦,没几下的工夫,黄纸上就印出来一块血迹。
那是陈老四的血!我师父白天的时候故意拿烟袋锅子戳陈老四脑门子,就是为了沾他的血?
我师父把沾了血的黄纸放在桌子上之后,举着烟袋往油灯敲了三下。
他这边烟袋一收,我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鸡叫。那动静说是鸡打鸣还不像,听着就像是夜猫子在笑,声音尖得渗人,乍一入耳,浑身都跟着起鸡皮疙瘩。
我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害怕,却是哪儿来的鸡叫?我家唯一能打鸣的公鸡早就被我吃了,鸡血还在墙头上……
墙头?鸡叫声传过来的地方不就是墙头上吗?我隔着窗户往外一看,正看见一只乌黑乌黑的鸡影站在墙头上没命地叫唤。那只鸡,好像就踩在我师父盛血的盆子上面。
我正想说话的工夫,就觉得屋里忽的一亮——我师父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桌子上那碗酒给点着了,蓝色的火苗子从酒碗里窜起来一尺多高,把整个屋子照得通亮。
还没等我喊出声来,就看我师父把手伸进火里,抓起酒碗对着桌子上那张黄纸扣了下去。
我就听“砰”一声之后,眼看着带着蓝色火苗子的烈酒顺着碗口散了出来,淌了满满一桌子,就像是把整张桌子全都给点着了似的,往哪看都是火。
那只白色的瓷碗扣在火苗中间啪啪跳了两下,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我师父给扣在了瓷碗底下,现在正挣了命地想往外跑。
我师父拿着烟袋锅子对准瓷碗按了下去,硬是把翘起一边儿的碗口给压回了原位。
就在这时,我冷不丁听见外面陈老四撕心裂肺地惨叫一声之后没了动静,院子外面也跟着炸了:“快快,老四吐白沫子啦!快点按住……”
一群大人呼小叫的在那儿喊陈哥的、喊老四的、喊要掐人中的,喊什么的都有……
不大会儿的工夫,外面就没了动静,应该是他们把人给弄走了。
我师父对着外面冷笑了一声:“别看了,睡觉。明天别碰这个碗!”
我猜,陈老四吐白沫,就是我师父动的手。但是我跟他还没混熟,他不说话,我也不敢问,只能憋着一肚子话睡了。
第二天,我就看见不少人在陈老四家进进出出,他家人一个个哭丧着脸,好像死了爹一样。陈胜子也整天耷拉个脑袋不吭声。
直到第四天晚上,我家外面才来了个老太太。她一进门就跟我师父东拉西扯地唠家常,眼睛却在满屋子的乱看,直到看见炕桌上那只碗,脸色才变了:“老哥,你是仙家?”
“啥仙家?”我师父乐呵呵道:“顶香戴佛这事儿,俺干不来,就是供着保家仙。”
我师父说话的时候还指了指墙。那地方放着的神龛,其实是我师父今天早上才钉上去的,里面别说牌位,就连一张纸片子都没有,可我师父弄得却像是那么回事儿。
老太太堆起笑脸:“不瞒老哥,我是老四他姑,平时也带带大仙儿。老四丢了魂儿,是老神仙动的手吧?老哥看我面子上,高抬贵手,求求老神仙放了老四的魂儿咋样?”
我师父当时就拍了桌子:“你家那玩意儿太狂了,还想动手打我孙子。我告诉你,我孙子倒了一根汗毛,我都得让他跪着扶起来。还有你家那个小崽子,还说我孙子跟狗是哥俩?那我是啥?”
“那不是小孩牙子不会说个人话吗?”老太太陪着笑脸,说了半天好话,我师父才松了口:“行!看你面子,这事儿,我不计较。你家那狗把我孙子吓着就不行,把你家那条狗勒了,这事儿就算完了。”
“行!”老太太满口答应下来,转身走了。
她前脚刚走不一会儿,我师父就站起身来:“大狗子,要是陈家那小子哭着求你,不让勒狗,你能心软不?说实话!”
我想了想:“能!”
我就是实话实说。我跟陈胜子打架,是我占了便宜,我虽然讨厌他,却谈不上恨他。如果真像我师父说的那样,我肯定会心软。
我师父点了点头:“走,我带你看点东西!”
我师父带着我悄悄溜到了陈老四家院墙外面,趁着夜色,一个纵身翻进了人家院子里。我只觉得自己像腾云驾雾似的,身子几起几落,就到了老陈家窗户根儿底下。要不是我师父捂着我的嘴,我都能直接喊出声来。
我师父轻声道:“别出声,听他们说话。”
我清清楚楚地听见,陈胜子在屋里连哭带嚎:“我不杀大黄……我现在就去弄死那小崽子……”
“放屁!”骂陈胜子的是个女人,她的声音我没听过,估计应该是陈胜子他妈:“他家有保家仙,你进去找死啊!看你那点出息,跟你爹一个样儿,除了打架,你还会干啥?”
胜子妈道:“把你的猫尿留着,明天到他家哭去。好好给他道个歉,你要是能把那小子哭心软了,肯定还能把大黄带回来。”
“我不去!”陈胜子不干了:“让我给他道歉,我咽不下这口气!”
胜子妈一个恨铁不成钢地叫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笨蛋玩意儿?你先把大黄保住。以后,天天去他家找那个大狗子玩,跟他们混熟了,你再把他骗出来,狠狠揍他一顿。”
“你打完了人,妈就去给他家道歉。我看出来了,那老头拉不下脸管小孩子打架。妈给他面子,他有气也不能出。等老家伙气消了,你再去道歉,再骗大狗子。这回不揍他,骗他偷保家仙牌位。只要动了牌位,大仙儿一生气,肯定不管他家死活。等他家没了保家仙,让你爹带着你天天去闹他家,什么时候闹到他一看见你就跪地上磕头,什么时候这事儿才算完。”
陈胜子这下乐了:“还是我妈厉害……”
我师父伸手一捂我的嘴,把我抱起来,翻出了院子。

从陈老四家出来,我的肺都要气炸了。这件事儿的起因,说白了也就是小孩子打架,况且,我也没占到太多便宜,放在我老家,最多就是小孩子之间几天不说话,大人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陈老四家不仅处心积虑地要报复,甚至连我师父都不打算放过。要是我师父没点儿本事,会是什么后果?
我师父像是没当回事儿:“明天该怎么做,我不吱声,你自己看着办。”
“嗯!”我点了点头之后,我师父才说道:“明天,不许说我带你听人家窗户根的事儿。这事儿说出去没人信,知道吗?”
“知道了。”我心里还有点不以为然,第二天我才知道我师父的意思。
第二天一大早,老太太就带着陈胜子家里人来了。陈胜子一看见我就哭上了:“大狗子,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大黄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就饶了它吧!”
要是没有昨天晚上那出事儿,我看见陈胜子哭天抹泪的,肯定会心软,现在却是越看越生气:“不行!要不,你现在把狗勒死;要不,你马上回去,我没工夫搭理你!”
“哎!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饶人呢?”跟他们一块儿来的人看不过去了:“你们都差不多大,将来还得当同学,同学之间不得团结友爱啊?”
“胜子给你道歉就完了呗!你还想怎么地?”
“这孩子,容人点吧!你这样,以后谁还敢跟你玩?”
陈胜子听着别人七嘴八舌地说我,嘴角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气得满脸通红,那些人却以为我那是羞得脸红,有个人干脆站了出来:“小伙儿,你跟胜子握个手就完事儿了,我把大黄牵走了。”
我眼看那人要去牵狗,张嘴喊了一声:“不行!今天这狗要是不勒,以后谁也别来找我们家!”
“你这孩子怎么……”那人脸上挂不住了,明显有要动手打我的意思。他手刚抬起来,就看见我师父往我身边挪了挪,那人马上转头道:“我说大叔,小孩子不懂事儿,你得多劝劝。孩子要是总这样,以后乡里乡亲的还怎么处了?”
我师父沉着脸道:“这事儿,我听他的,他说啥是啥。”
那人被我师父噎得一句话说不出来,脸红脖子粗地站了好半天,才低着头走到了一边儿。
我沉着脸道:“陈胜子,你要勒狗就赶紧地,不勒就别堵我家门口。”
陈胜子这下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回头往他妈脸上看了看。胜子妈一跺脚:“勒,现在就勒!谁过来给我搭把手?”
胜子妈说要动手了,立刻走过几个人来,三下五除二地把大黄按在地上套上绳子,吊在了外面树上。大黄被勒得直蹬腿,陈胜子哭得像是死了爹一样,满地打滚。
我又不忍心了,回头看了看我师父。我师父半眯着眼睛站在那儿,就跟睡着了差不多,连看都不看我一眼,那意思是让我自己决定。
胜子妈好像也在看我,见我一直不说话,干脆一咬牙,拿起刀来,往大黄的后腿根上划了两刀。狗血一下从狗腿上喷了出来,大黄没有一会儿的工夫就不动了。
陈胜子红着眼从地上蹦了起来:“艹你妈的!我弄死你!”
我一看陈胜子要动手,也一下扑了过去,跟他打在了一起。村里人呼啦一下围了上来,把我师父给挡在了外面,四五个人按着我的手拉偏架。陈胜子一看有人帮他,就像疯了一样往我脸上打,没几下的工夫就把我打得鼻孔穿血。
等我师父把人拉开,我已经鼻青脸肿了。胜子妈走上去给陈胜子一巴掌:“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规矩?给大狗子道歉。”
“别在那儿装好人!”我就是再傻也能看出来胜子妈是在做戏。
我师父冷哼了一声:“咱们回屋!”
我还想说什么,却被我师父狠狠瞪了一眼。
村里人也七嘴八舌地说开了:“这一老一小都不是啥好东西!”
“就是,这么小就一肚子坏水,长大了也好不了。”
全村人都在说我的不是,我明明有一肚子理却说不出来,气得哇哇直哭,等回了屋里才叫道:“师父,你怎么不让我说话啊?明明就是他家不对!”
我师父笑道:“你以为老陈家欺负人,别人不知道吗?还是觉得村里人没被欺负过?他们帮着老陈家说话,就是为了在陈家人面前买好。”
“陈家人在村里有势力,他们不敢得罪。而我们是外乡人,就算有保家仙又怎么样?保家仙不出家门,他们不怕我们。我们一老一小,也好欺负。所以,他们宁愿昧着良心欺负弱者,去讨好强者。这就是人心。”
我师父正色道:“这就是我要给你上的头一课:别指望多数人占在理上,强权面前,‘理’字连个屁都不算。这还是一个村子,陈老四充其量就是个乡间恶霸,这么一个人就能让百十多号人欺负你了,等你走出江湖,比陈老四强的人有得是。讨回公道这种事儿,只能自己来。”
我点头道:“嗯,我懂了!”
我师父笑了笑:“你不懂!等过几天你就懂了!”
我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等我师父把我送到乡里的学校,麻烦事儿还真就来了。
我刚一进教室,还没等自我介绍,班主任就开了口:“我听说你在家里经常欺负同学。你是不是应该先对你欺负的同学做个检讨?”
“我咋欺负同学啦?”我顿时懵了。
班主任冷着脸道:“陈胜,你说他欺负过你没有?”
我这才看见陈胜子就坐在班里。他一下站了起来:“他总欺负村里的孩子……”
陈胜子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把他平时做的那点事儿全都按到我脑袋上,说完才洋洋得意地往我脸上看了过来。
我差点被气哭了:“老师,你别听他瞎比比……”
“满嘴脏话,成什么样子!”班主任顿时火了:“我说卫平,上学是干什么?是学习知识,更是学习品德。品德不行,学得再好有什么用?”
我气得眼泪直打转:“你不能听他一面之词!”
“那好,那我再问问别人。”班主任转头说了一声:“还有谁能证明卫平经常欺负同学?”
“我证明……”
“我也证明!胜子哥家里的狗就是被他逼着勒死的……”
“我爹妈都说他不是好东西……”
教室里一下站起来七八个人,全都是村里的孩子,七嘴八舌地数落着我的不是。
班主任痛心疾首道:“卫平,你看看,你看看有多少人证明你欺负同学!你还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
“我没错!”我倔强地回应:“他们都一伙儿的!”
“出去!”班主任这下火了:“出去好好反省,等你想明白了再进来。”
我二话没说,转身就出了教室。等我站到教室门口,就听见班主任在屋里说:“对于卫平这样的同学,大家不要跟他接触,免得被他带坏了。好,我们上课。”
我真想冲进去问问,什么叫别让我给带坏了?明明是他们合伙欺负我,怎么就成了我不是东西了?
我气得眼圈发红,却强忍着没哭。
好不容易一节课下课了,陈胜子嘻嘻哈哈地跑到眼前:“狗崽子,你把我的狗弄死了,我要不把你变成我家狗,我就不姓陈!你等着,我早晚玩死你!”
“艹你妈的……”还没等我打他,班主任就出来了,伸手把我拽到一边儿:“到了学校你还想欺负同学?给我上旗杆子底下站着去!”
一会儿就做课间操了,他这是让我当着全校的面儿罚站!我哪里错了?
“我不去,我没错!”
“好!”班主任气得脸色发青:“你别上课,给我滚回家去,想好了再回来!”
“走就走!”我一转身,硬是走了五六里的山路回了家。上学第一天就被老师撵回来,我都不知道怎么跟我师父说,一直在外面晃悠到天黑才回家。
等我一进家门,就看见班主任在我家里正跟我师父打招呼。我师父一看见我进来,立刻虎着脸道:“你怎么在学校不听老师话,还反了你了。过来,给老师道歉。”
“爷,我……”我大白天刚受了一肚子委屈,晚上回来又被我师父骂,顿时委屈得不行。
班主任开口道:“大叔,道歉就算了吧!孩子小,不懂事儿,以后我们多沟通、多教育就行了。我先走了,明天记着让卫平来上学,别迟到了。”
我师父脸一沉:“你看看,老师多好!等一会儿我再收拾你。老师,我送你!”
“大叔留步吧!我先走了!”班主任起身往外走的工夫,像是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大叔啊,家里总是弄些仙儿啊神啊的,对孩子成长不利。以后这样的迷信活动,还是少弄点吧!”
“好好……我明天就把保家仙送走……”我师父陪着笑脸送老师出去的时候,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的手在班主任背后划拉了一下,等他把手收回来时,手指缝里已经多出了三根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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