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鱼座和忧郁

摘自别尔嘉耶夫《自我认知——哲学自传的体验》

〖忧郁伴随我整个一生。有时，它达到了尖锐和紧张的顶点，有时又显得相当微弱。需要在忧郁、恐惧和寂寞之间作出区分。忧郁指向最高世界，它伴随的是这个世界的虚无、空虚、易朽的感觉。忧郁指向先验的东西，同时它又意味着与先验的东西的不相融性，是我和先验的东西之间的无底深渊。与这个世界相比，忧郁更具先验性，更是越出此岸世界囿限的超越。但它面对先验的东西述及的是孤独。这是我此岸的生活与超验生活之间趋达白热化的冲突。恐惧与寂寞指向的是最低世界。恐惧述及的是出自最低世界而威胁着我的危险性。寂寞述及的是这个最低世界的空虚与下流。再没什么比寂寞之空虚更绝望和更可怖的了。〗

按：1，忧郁或者准确来说“沉郁”，是双鱼座的特质之一，别尔嘉耶夫作为典型的双鱼座思想家神学家，触及到这个问题是必然的，而且触及的很有深度；

2，沉郁带有一种神圣气质，宗教精神气度，在无限面前“沉静“就是敬虔，就是信德体现，“躁动”就是轻浮僭越；孤独是一种哲人状态，理性生活状态，哲人孤独独居者多，康德终生未婚，独居一生；

3，恐惧，与“敬畏”不同。“敬畏”敬畏的是无限，“恐惧”恐惧的是有限（畏天命，畏大人，畏功名利禄之不保，畏人言，畏死），“敬畏”是带有宗教气质的，具有宗教内涵的，“恐惧”则是一种尘俗气质；

“寂寞”，“空虚，寂寞，冷”，这种状态体现的是心灵的干枯，精神的荒芜，也就是从自己的精神世界产生不了任何意义，给自己心灵加诸不了任何内涵了，心灵精神呈意义干瘪的空虚态。

〖在忧郁中存在着希望，在寂寞中存在的是绝望。唯有创造才能征服寂寞。恐惧总是与经验的危险有关联的，需要把它与恐怖区别开来。恐怖与经验的危险无关，它与先验，与存在和非存在的忧郁有关。克尔凯郭尔区别过恐怖与恐惧的概念。对他而言，恐怖是一种原初的宗教现象。忧郁和恐怖具有同源性。但恐怖更强烈，在恐怖中存在着某种毁灭人的东西。忧郁要更为柔韧一些。恐怖的强烈体验甚至能医治忧郁。一旦恐怖转化为忧郁，那么，急症病就转变成了慢性病。〗

按：1，充满希望的绝望，宗教末世论精神，这种绝望是对尘世的正确反映（尘世本来就是没法自救的，一切妄图在尘世建立天堂建立理想国以希图获得一劳永逸全盘救赎解决的，都是妄想），而这种希望，是对宗教救赎超验救赎的希望。“如今长存的有信，有望，有爱”，希望居其一。

2，“唯有创造才能征服寂寞”，主要是意义的创造，给自己人生，给自己精神世界赋予意义，给自己创造出一个意义世界；

3，恐怖是一种原初的宗教现象。“恐怖”是旨向于对超验的产生恐怖之心，敬畏之心。

〖我能够体会忧郁和恐怖，却不能忍受悲哀，总希望尽可能快地摆脱掉它。我不能忍受令人感动的事物，我对它的体验太过强烈。悲哀是灵魂的，它维系于往昔。屠格涅夫主要是一名悲哀的艺术家。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一名恐怖的艺术家。恐怖维系于永恒。悲哀是抒情诗，恐怖是戏剧。这非常奇怪，我能忍受忧郁，它让我感到性情相投，也能忍受恐怖；但如果要我沉浸于悲哀，我会完全融化和消失。对我而言，悲哀总与怜悯联系在一起，我总害怕被它们统治了自己的灵魂。所以，我总是阻碍着、反对着怜悯与悲哀，如同反对令人感动的事物。〗

按：悲哀，是一种尘世伤春悲秋（怀旧）的情结，“伤逝”情结，它隐含着一种无神论、人类中心论、尘世中心论情结。由此，认为逝去的就进入了虚无（而不会进入永恒），所以才会“伤逝”；别尔嘉耶夫，典型的双鱼座，反对任何形式的尘俗对灵魂的禁锢，双鱼的灵魂倾向于回归超验，双鱼座的灵魂敏感意识最强烈。总觉得家乡在超验世界，不在尘世，不过分眷恋于尘世。

〖我没有任何办法来对抗忧郁，但它也吞噬不了我。从老的观点来看，我综合了两种矛盾的类型，我是多血质的人和忧郁症患者。我内心忧郁而感伤，外表却显得快乐、活泼，挂满了微笑。在我的天性中存在着感伤的因素。值得注意的是，在我精神清醒的时候，铭刻于心的不是圣经，而是叔本华的哲学。它具有长期的影响。我难于接受创造快乐。人之创造的祭典是它的反面。令人惊讶的是，倘若按照常人所称的吉祥时刻而论，我在生活最“幸福”的时刻，感到的是极度的忧郁。我总是害怕幸福、快乐的时刻。我总在这些时刻特别敏感地回忆起痛苦的生活。我几乎总是在宏大的节日期间感到忧郁，这或许是因为期待着日常性的奇迹般改变，但它并没有出现。困难在于，我从来不能像许多人那样，把忧郁、绝望、矛盾、怀疑、痛苦，这些状态加以理想化和诗意化。我经常认为这些状态是丑陋的。〗

按：“我综合了两种矛盾的类型”，实则反映了双鱼座的灵魂的精神的先验结构

如何评价双鱼座？

双鱼座作为黄道十二宫最后一个星座，融合十二星座所有的优点和缺点，从星座禀赋上来说，天生就倾向于“综合”“融合”“全面”“超越界限”，而非“分裂”，坚守界限，固步自封……双鱼座倾向于立体的、超升的、纵向的、超越性的不拘于雷池的视角，而非平面化的、（左右）选择的（以政治价值为例，双鱼座决不是简单的左派或右派）、横向的、“对号入座”“不越雷池”的、适应性视角。

“值得注意的是，在我精神清醒的时候，铭刻于心的不是圣经，而是叔本华的哲学。”叔本华也是双鱼座的！同样的灵魂气质，同样的精神敏感，同气相求。

“我总是害怕幸福、快乐的时刻。”

尘世不能达致永生，也无法在尘世界限内获得永恒，双鱼座对此是极为敏锐的！因此上，排斥幸福快乐的时刻，其实就是因为对它们的短暂和有限性极为敏感。但是这样就不代表排斥永恒对此的保全和救赎。将人世间一切真善美的回忆，保全在耶稣基督之中。

〖青年时代，存在着许多希望，企冀生活是有趣的、出色的，充满了非同寻常的相遇与事件。在希望和充满了失望、痛苦悲伤的现实之间，在希望和生命于其间消蚀的现实之间总存在着某种不对应。倘若以为忧郁产生于力量之匾乏，那是一种误解，忧郁产生于力量的充盈。在生活的高度紧张之中也存在着忧郁的时刻。我想，青春的忧郁要比常人以为的忧郁更强烈。但它在不同的人那里有不同的表现。我有特别的忧郁时期。通常在人们以为快乐的时刻，我恰好体验到一种忧郁。在现实瞬间的快乐和生活整体的痛苦、悲剧性之间存在着恼人的对抗。〗

按：双鱼座的矛盾性敏锐性，二元主义精神倾向；恼人的对抗，产生精神分裂或者创造！恼人的对抗，引向信仰。

〖在本质上，忧郁总是关于永恒的忧郁，与时间苟合的不可能性，未来的方向中不仅存在着希望，而且存在在着忧郁。未来最终必定带来死亡，而这不可能不激发忧郁。未来和过去一样，都敌视永恒。不过，除永恒之外，再没有什么东西是有意义的了。在神奇的月光下漫步于漂亮的花园的时候，在阳光灿烂的白昼展望麦穗满布的田野的时候，在与心仪已久的美丽女性相遇的时候，我常常体验到一种灼烫般的忧郁。这些幸福的场景总激起与生活里所充满的黑暗、丑陋与腐朽相抗拒的情感。 〗

按：永恒和时间无关，追求未来这种浅薄的“超越（现状）”的倾向，对双鱼座没有任何号召力。双鱼座的精神倾向是追求永恒，而不是追求尘世的未来（不管是通过革命达致的未来，还是通过科技达致的未来）

〖在另外一些瞬间，我甚至比在神奇的月夜下具有更强烈的忧郁体验。夏日黄昏，在大都市街道上，尤其在巴黎和彼得堡，我几乎总会体验到忧郁。通常我都不能忍受黄昏。黄昏——是光明与黑暗之间的过渡状态，白昼的光明之源已经黯淡，黑暗里的另一些光明，或者是把人从黑暗自然力中解脱出来的人造光明，或者是星星之光明，都尚未来临。恰恰是黄昏，使关于永恒、关于永恒之光的忧郁更加锋锐。在大都市的黄昏，人的生活之邪恶最大限度地袒露着。深夜的忧郁与黄昏的忧郁截然不同。它更为深刻，更为超验。我曾经体验过深夜锋锐的忧郁，体验过由忧郁引起的恐怖。这种体验已随时光消逝而逐渐减弱。过去，我甚至只能在人工的光明下才能人睡。不过，我已克服了这个习惯。我经常被噩梦、梦魇所缠绕。对我而言，梦幻是痛苦的，尽管我有时也做一些出色的梦。深夜时分，我经常会感到某个旁观者的介入。甚至在白天我也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我们四个人在乡村、在森林和田野上散步。但我却会感到第五个人的存在，而不知道谁是第五个人。这一切都与忧郁有关。现代心理学以潜意识来解释这种现象。但它显得很牵强，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我确信，在人的生命中存在着先验的东西，存在着先验的引力和先验的作用。我感觉到在无意识的怀抱中，在低级的深渊中的沉沦，但更感觉到面向高空的先验的张力。〗

按：“黄昏忧郁”“关于永恒、关于永恒之光的忧郁”，记得四年级时更改线路，停电了3个月，直到暑假最后1个月也就是8月初的一天晚上，才”来电“的……你难以想象，那个场景其激动人心的内涵，可以用我2005年写的日记的一段话内涵表示〖好像得悉唐僧师徒遗失通天河的经卷；好似挥毫马良神笔；仿佛贯通霍格沃兹的魔法；宛如来到纳尼亚世界；宛如饮了不老泉……那种激情就像赢了奥斯特里茨的拿破仑老近卫军；心底赫然如同上帝说“要有光，就有了光”那一无与伦比的瞬间；远处蔚然深秀生机勃勃，正如贝都因战士发现了遗失的绿洲；眼前豁然朗然，可比萨尔瓦多海岸（Salvador为西班牙语“救世主”意思）在大海和浓雾的尽头向哥伦布一行显现，他们之前已经绝望地在浩淼大西洋飘荡数周，度日如年……大卫王戴着橄榄枝进入耶路撒冷，花团锦簇，万众狂欢；唐太斯打开凯撒布琪亚的尘封宝藏，激动颤抖，泪流满面；米那斯提利斯的子民听到洛汗骑士的号角；孟郊春风得意，纵马长安；白娘子心中狂喜，前世恩人，确是许仙；苏军战士，九死一生，攻克柏林，国会大厦前纵情狂欢……每个毛孔都欢呼雀跃，每一寸筋肉都在奔腾，每一个细胞都如焰火绚烂……心儿澎湃如同从亚得里亚海长驱印度的亚历山大；视线如同惊天霹雳和俯冲的苍鹰，跟着阿提拉的萨满，从喀尔巴纤山，闪过一条条河谷和草原，直抵帝国长安；右脑在引吭高歌：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左脑在计算接踵涌来的愉悦感……这种感觉超越了人类所有语言的界限，纵有一切语言的精妙、典雅、生动、乐感、严谨、深沉、力量…也难以囊括其内涵……〗……扯这么多，都难以概括其内涵。反正我当时在院子里狂呼“电来了”，激动地难以言表，只有跳跃欢腾。然后跑出们去，听见1里外村子两块（我家是独庄，正好把村子分为南北两块）大人小孩的欢呼，尤其是孩子们的欢欣鼓舞，你可以想象那个场面。

后来读圣经，读到“创世纪”“要有光便有了光”一句，我脑子里形成的图像就是那个情景！

……所以，有这类生活经历我对“光明”一词的人文内涵、哲学内涵和宗教内涵，体会的可能比常人深刻些。

“我们四个人在乡村、在森林和田野上散步。但我却会感到第五个人的存在，而不知道谁是第五个人。这一切都与忧郁有关。现代心理学以潜意识来解释这种现象。但它显得很牵强，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我确信，在人的生命中存在着先验的东西，存在着先验的引力和先验的作用。我感觉到在无意识的怀抱中，在低级的深渊中的沉沦，但更感觉到面向高空的先验的张力。”

本人小时候是不自觉的不可知论者和超验论者，也有很多类似的感觉，由于是公认最神叨叨最神秘的双鱼座，再加之某些经历，从小怀疑无神论和唯物主义的“绝对正确”，以至于我小时候非常“迷信”，甚至许多老头都说我“神叨叨”的。

你有信仰吗？你的信仰是什么？